原来,公冶墨带夜雪拜访的并非齐无病,而是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御医,他如今已经隐居市井,偶尔教一教家里的子侄辈学习医术,也算自得其乐。
公冶墨对老御医很是礼遇,虽然还是平日那幅生人勿近的冷寂样子,却很有礼貌的抱拳,声音也依然沉冷,却叫人能听出几分关怀来。
夜雪微微挑了挑眉梢,凤眸打量了一下与公冶墨相谈甚欢的老者,只见他鹤发童颜,身体硬朗,虽然上了岁数,却依然儒雅,而且眸光坦然,举手投足尽显持重,可见是个略有几分风骨之人。
老者见夜雪看她,便笑道:“这位想必就是王妃了,老夫失礼了。”说着就要施礼下拜。
夜雪忙先一步福身,淡淡道:“老先生使不得,晚辈不敢当。”
公冶墨也上前,制止老御医,道:“先生无需如此,本王前来惊扰,原是有事相求。”
杜御医请两人入了座,又叫人奉上茶,才道:“不知王爷降临寒舍,有何吩咐?”
公冶墨冷寂的视线掠过夜雪,微微沉了沉,道:“不知老先生可还记得十七重天。”
杜御医浮茶的动作一顿,抬头看着公冶墨,略显惊讶的问道:“这十七重天,竟又在宫中出现了不成?”
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暗沉如深潭,轻轻点了点头,沉冷的声音略有些轻缓,道:“十年前,老先生便是因为这十七重天,被迫辞去太医院院判之职,却不想,这毒在十年后,竟又出现了。”
杜御医略显浑浊的眼眸透过客厅的花窗望向远处,抬手扶着胡须,道:“这十七重天危害宫廷,岂止只是十年前的事……”说着便转向公冶墨,道:“如今,老夫已经不在朝,而且此事虽然没有人愿意再提起,却也不是什么秘密。”
公冶墨道:“老先生有话不防直说。”
杜御医略想了想,续道:“王爷有所不知,如今汇王的病体,便是因为当年馨妃娘娘临盆之际,被人下了十七重天所致。”
“竟有这种事!”
公冶墨沉冷的声音虽然带了几分讶异,眸子中的冷寂却没有丝毫变化,夜雪看在眼中,心中明了,便垂眸默默喝着茶,只当听两人一唱一和,说一个不太生动的故事。
杜御医没有注意到公冶墨细微的神情,似是陷入许久之前的回忆中,略显苍老的声音又道:“那年,凌王的母妃贤贵妃、王爷的母妃丽妃和汇王的母妃馨妃,先后怀了皇上的龙种,皇上龙颜大悦,遍寻名医扩充太医院,老夫便是那一年应招入了宫……”
原来,杜御医年轻时,在民间便有了神医之称,一入宫,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,被派遣负责照看馨妃及腹中的龙裔。
当年的馨妃年轻娇美,又有几分泼辣性子,很得皇帝宠爱,又幸运的怀了龙嗣,皇帝龙心大悦,一道圣旨,竟将她直接从嫔位赐封为四妃之一。
当时,连丽妃也只是被封了修仪,产子后才册封为昭仪,贤贵妃就更不必说了,她是最先怀了龙嗣的,却因为不得宠,只封了贵嫔。
而馨妃又不知收敛,仗着皇帝的宠爱目空一切,甚至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。
后宫中人虽然嫉妒馨妃得宠,更看不惯她恃宠而骄,却又畏惧她正当盛宠,只得忍耐,如此几个月下来,也算相安无事。
几个月后,贤贵妃,也就是当年的婉贵嫔,顺利产下五皇子,皇帝赐名为凌,并册封婉贵嫔为婉昭仪。
可是丽妃,也就是当年的丽修仪,和馨妃两人,在即将临盆之际,竟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眩晕、咳嗽等症状。
当时,整个太医院的人,都认为两人只是寒湿之症,只有杜太医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那时,他已经知道有十七重天的存在,可是,却苦于无法救治,再加上,他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御医,没有院判大人的同意,是不能私自为皇妃用药的。
于是,最后,馨妃虽然产下了汇王,却也因为毒发而香消玉殒,汇王更是被毒药所害,一出生便患有顽疾。
杜御医讲到这里,深深叹了口气,道:“这是老夫第一次遇到十七重天,不能救治馨妃,也是今生最大的遗憾之一。”
夜雪轻轻放下茶盏,淡然道:“莫非,老先生后来也曾遇到过这种毒?”
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微敛着,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。
杜御医用茶盖慢慢浮着茶沫,又叹了口气,才道:“正如王妃所言,十七年后,这十七重天竟然再次出现,而这次中毒的,却是墨王爷的母妃,丽妃娘娘。”
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,道:“老先生,晚辈有一事不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