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王府有丧事。
秦王捷战归京不过半月之后就病倒,渐至膏肓,缠绵病榻到了清明节这天,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秦王府内,小厮晏平一路跑到世子覃渊的书房,气喘吁吁道:“世,世子,王爷薨了!”
覃渊正坐在红木书案后提笔写着什么,听了晏平这话,笔下一顿,抬起头来:“何时薨的?”
“老大夫说了,是昨夜。”
覃渊点头,将笔放到了白玉玳瑁子母猫笔格上,而后起身走了出去。
晏平跟了上去。
如今正是燕草方生、秦桑低绿的季节,一场细雨将府内的花木的气息都冲洗了出来,片片落红被打湿在了地上,空气里一股子清新的草木香气。
覃渊到了秦王妃的金钰院外面的时候,靴底沾满了湿杏花。
他忽然停住,从颈间拿出了贴身的玉佩,摩挲着这玉佩,想着昨夜玉里的那个她问他的问题。
她问他后悔不后悔。
覃渊似是思量了许久,忽然轻笑了几声,对着玉佩低声念道:“不悔。”
侧身看了眼晏平,覃渊吩咐道:“在外面等。”
晏平点头。
踏进了金钰院内,秦王妃尚未梳妆,呆坐在妆台前面,听见了有人进来,转身看见是覃渊,一时怔住。
覃渊唇角勾着笑,笑容却很冷,在门边站定,看着秦王妃道:“父王薨了。”
秦王妃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母亲向来对父王情深义重,不跟着去吗?”
秦王妃的脸色彻底白了,她想喊人,可是又想起金钰院内的丫鬟下人全都被覃渊遣散了,早就没了人,她喊了,又有谁会来呢?
她的神色由惊恐,渐渐变到了绝望。
“你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了?”秦王妃嘴唇哆嗦着,指着覃渊问道:“你一定是知道了,你要替你的娘亲报仇,你要来杀我?”
“眼下还不打算杀你。”覃渊的眼睑微抬,漠然说道。
“怎么可能?”秦王妃忽然站了起来,神色有些癫狂,走近了覃渊,“王爷是你害死的,一定是你,你连自己的父亲都下得了手,怎么可能会饶过我?”
覃渊不语。
不杀她,不等于饶过她。
秦王妃看着覃渊,他生了一张与前王妃太过相似的脸,让她的情绪全部溃败成军,忽然扑了过去,死死掐住了覃渊的脖子。
覃渊的眼底一片冰寒,脚下一用力,就将秦王妃踢开了。
秦王妃跌倒在地上,披头散发,委地而哭。
覃渊快步走到了院子里面,平静对着晏平说道:“秦王妃疯了,送到清水道观静养。”
说完他转身欲离开金钰院。
身后忽然传来了硬物坠地咔嚓一声脆响,极其轻微,却让覃渊心中顿感不妙,猛地顿住步子。
转身之后,他看到原本该挂在他胸前的玉佩,被秦王妃摔碎在了地上。
环形的玉佩碎成了两段。
这玉佩,是覃渊的生母留给他的遗物。
他的手蓦地收紧,指节泛白,冷冷看着秦王妃半晌,最后沉声说道:“建元十年三月,秦王薨,秦王妃自缢,追随秦王而去!”
说这话时,覃渊再不是他惯常的云淡风轻的语气。
……
“世子救我!”
沈芸珂是在噩梦中醒来的,醒来的时候是个黑夜,她的身边漆黑一片。